得克萨斯能否在疫情后取代硅谷？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得克萨斯州是美国主要的农业州，那里崇尚自由，是牛仔和枪支爱好者的乐园。与美国其他州相比，得州地方政府管制较少，没有州税，是稳定的共和党执政州。但是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的加州高科技企业和居民陆续搬迁到这里，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更是让这种迁徙趋势在2020年突然加速。那么，是什么让得州变得如此吸引加州居民和企业呢？得州是否又能在不久的将来取代硅谷成为美国新的高科技中心呢？

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的统计，在疫情期间加州和纽约州出现了向得州和佛罗里达州的人口流动现象。2020年中与2019年中相比，加州流失了7万居民，纽约州流失了12.6万居民。而同期得州增加了37.4万居民，佛州增加了24.1万居民。知名企业家中，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Dropbox首席执行官德鲁·休斯顿和Palantir创始人乔·朗斯代尔都先后举家搬迁到了得州。很多加州科技和金融企业，如惠普、甲骨文、嘉信理财和世邦魏理仕也把总部迁往了得州。特斯拉在奥斯汀开始修建在美国的第二家超级工厂，并且雇佣5000名工人。苹果公司也在那里修建了第二个研发中心。得州经济发展和旅游部总监阿德里亚娜·克鲁兹说，得州在很多行业中都有大量新增商业项目，而且正在等待政府审核的搬迁和扩建项目就有196个。

在促使加州人搬去得州的众多因素中，房价显得特别关键。虽然近几年高房价在全美国各地都被普通民众所诟病，但是加州的情况特别严重。房地产市场数据公司Attom Data Solutions发现，全美国房价收入比最高的25个城市当中，加州就占有17个。明星科技公司在加州的高度集中拉升了房价，对于一些无法支付同等工资水准的传统企业和初创企业来说，高房价抑制了他们的竞争力。加州大学在2018年对硅谷的一项分析中发现，在扣除房价等主要通胀因素之后，硅谷90%工作的收入还不如20年前。但得州却是地广人稀，那里有大片未被开发的土地，还有大片农业用地可供商业开发，充足的土地供应对于像特斯拉这样的大型制造业企业特别有吸引力。房地产中介网站Zillow认为，得州独户住宅的中位数价格是27.7万美元，只相当于加州同等类型房价的一半。

沉重的税务负担也是企业和居民在决定出走加州时的一个重要考虑因素。加州的收入所得税是全美国最高的，最高税率可达到13.3%，远高于第二名夏威夷州11%。加州的商品销售税达到7.25%，也是全美第一。而得州是美国7个免收个人所得税州中的一个，对于收入较高的加州IT精英来说，得州特别有吸引力。2020年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人口稠密的大中城市受到的冲击尤其严重，长期的封锁导致政府财政收入下跌，失业补助和免费食品供应又大幅增加了财政开支，因此，加州、纽约和芝加哥等地纷纷准备立法加税。其中，加州计划在13.3%的基础上，对收入在100万美元以上的富人进一步提升边际税率到16.8%。此外，加州还在50个州中第一个提出了在州内对财富的持有环节征收财富税。这些议案迅速在全国引发了是否合宪的巨大争议。虽然目前还没有立法成功，但仅仅是讨论这些建议就显著增加了高收入群体逃离的动力。

得州和加州作为长期的竞争对手，在疫情中完全相反的应对策略也迫使很多加州企业不得不出走。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加州是全美居家令最严格的州之一，长期的社会封锁导致大量餐馆、中小企业和制造业企业损失惨重，政府甚至在2020年7月疫情期间强行关闭了口罩生产厂。特斯拉在去年5月就曾为了重开工厂将阿拉米达县政府告上法庭，马斯克本人也多次在社交媒体上对加州政府提出批评，并威胁把特斯拉工厂彻底搬离加州。而得州传统上就有较为友好的营商环境，并且秉持对社会生活较少干预的执政理念，地广人稀的环境也让得州在疫情中有条件采取较为宽松的政策。今年3月初，得州首先全面取消了居家令和在公共场所必须戴口罩的规定。虽然这个决定在奥斯汀产生了一些争议和法律诉讼，但是大部分商户对此表示欢迎，而加州4月初才宣布计划6月15日取消口罩令。

企业、居民，特别是亿万富豪的出走给加州带来了巨大挑战。与上世纪相比，个人所得税收入占加州的财政收入比重非常高，达到68.8%。斯坦福经济政策研究院主任马克·杜根认为，加州比其他任何州都更加依赖财富占前1%或者0.1%的高收入群体，他们缴纳了大部分税款。疫情使原本必须线下进行的很多办公活动搬到了线上，为超级富豪的逃离提供了便利条件，这使加州的境况在疫情后的恢复过程中变得愈发艰难。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得州还不太可能取代硅谷在美国经济中的作用。美国大约一半左右的风险投资基金仍然投资在加州。对于大部分迁移来的原加州企业，他们更看重的是得州的免税和成本优势，以及较少的政府管制。苹果、脸书、谷歌等主要科技巨头仍然打算长期把加州作为总部和主要研发中心。加州的人才优势和企业家精神仍然使硅谷能够长期保持为世界上最具活力的经济圈之一，但是加州目前面临的困境应该足够值得当地政府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