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0万会员平台关停引发“地震” 网络互助陷瓶颈再反思 行业“拐点”到了吗？

近一段时间以来，以美团互助关停、相互宝分摊人数大幅下滑为代表的网络大病互助遭遇发展瓶颈，引发业界广泛关注。宣布关停前，美团互助有超过1500万会员。

网络互助发展拐点到了吗？网络互助的价值在哪里？未来发展方向是什么？券商中国记者采访了数位网络互助行业资深从业人士，以进一步厘清上述问题。

互助范围不应超边界扩展

从2016年互联网平台纷纷进入网络互助领域，到网络互助计划进入高速增长后陷入发展瓶颈，仅用了4年时间。网络互助发展拐点到了吗？网络互助的价值在哪里？

一家中型网络互助平台负责人认为，网络互助发展至今面临很多困难，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一些中低收入、买不起保险的群体以及还没有购买保险的群体，网络互助的确解决了一部分人解决了兜底保障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说，具有现实的社会意义。

该人士认为，近期运营波动或者出现问题关停的网络互助平台，有个非常典型的特质，即用互联网流量思维运营网络互助。这对网络互助行业是个警醒，即互助这件事是否能够做好，关键不在于流量大小，而在于风险管理的意识和能力。

以美团互助为例，该平台在去年6月份曾进行重大升级，即不管什么病，只要医保内花费达到一定金额，最高能获赔30万，这也是国内首个不限病种的互助计划。

这一升级曾经令不少会员拍手称快，但在业内资深人士看来，正是这次升级，埋下了美团互助半年后即决定关停的伏笔。

数据显示，美团互助2020年6月第3期的帮助人数为3人，分摊互助金7.6万元，但到了2020年12月第2期，需帮助人数快速升至70人，分摊互助金达到1158.4万元。

“如果风险是正常分布的，短时间不应该出现互助金额上百倍增长的情况。”上述业内人士分析，这显示互助平台出现了逆选择风险失控。如果这个趋势不能得到改善或者遏制，它可能会面临更大量互助案件和更巨额互助金额增长的风险。

“所以我们需要思考，将互助做的与保险产品越来越像，甚至超越保险产品的保障功能，是网络互助的能力范围吗？”该人士思考。

在他看来，网络互助相较传统保险产品来说形态更简单、形式更透明，门槛较低、性价比高，这是网络互助的优势所在。但硬币有两面，这些特点也决定了网络互助不应该也不能胜任对复杂风险的管理。

一方面，对复杂风险的管理需要耗费大力的人力财力，还需要多年经验累积，如果网络互助要建立这样的能力，势必会造成运营成本的大幅上升，进而推升分摊金额，损害网络互助的性价比。

另一方面，将无限扩大保障范围作为卖点，风险最终是转嫁到广大会员身上。而传统保险产品与客户事先约定固定价格和风险保障，如果后续产品责任范围扩大，仍由保险公司负责。

“所以网络互助不是没有稳健、健康且持续的发展方式，而是需要厘清自己的能力边界，用克制、稳健的态度去做简单聚焦的产品，为用户负责。”该人士说。

举例来说，网络互助可以开展意外身故风险的保障，这类风险对家庭冲击大，适合调动广大会员力量来帮助分担风险，且这类风险的逆选择风险较低、骗保成本高。但小额医疗报销型的医疗风险就不适合用网络互助的方式，这类产品本身不具有重大冲击力，且调查成本非常高。

“保险产品是风险买断制，而网络互助是风险分散制，这是网络互助与传统保险最大的区别，正是基于这一点，网络互助不应扮演经营风险的角色，而应把重点放在优选风险范围和优化运营机制上来。”上述人士认为。

“0元加入”不是免费午餐

除了网络互助应有能力边界，零门槛加入、无感入会的问题也日益显现。

一位业内人士认为，问题的本质在于一些平台着重宣传低门槛加入，宣传话术过于简单，令一些民众产生错觉，即加入互助平台后，一个月只用付几分钱就可以享受高额保障。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当分摊金额越来越高且超出一些用户的心理预期时，他们就会用脚投票退出计划。

“反过来讲，现在的分摊费用真的很贵吗？”该人士说，以中青年版大病互助计划为例，一个月几十元、一年一两百元的分摊金额，相较同类型的保险产品仍是便宜的。之所以用户会走，主要用户认知与实际情况出现偏差。在用户加入之初，平台没有很好地帮助用户建立对于网络互助的正确认知。其实如果抛开互联网流量思维，当前网络互助并没有出现致命的模式上的问题。

一家网络互助平台负责人坦承受到投诉争议困扰，虽然低门槛带来了网络互助平台用户量初期的快速增长，但随着互助案件增加、分摊金额上升，用户保障意识不足的问题逐步显现，部分被拒赔用户对规则不理解，平台的调查成本和沟通成本比较高。

综合行业人士建议，网络互助需要关注以下几点：

一是极简告知不可取，权利和义务应事先充分告知；

二是去保险化运营，网络互助应有边界，互助责任不应无限扩展；

三是审慎发展，不盲目追求会员规模；

四是强化信息披露，可引入第三方机制强化风控；

五是会员最大诚信原则。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多位网络互助负责人都对持牌经营和纳入监管持欢迎态度。一位网络互助计划负责人表示，相信这将是行业健康发展的又一个重要里程碑。

“网络互助这几年发展非常快，虽然不是真正的保险，但内核仍然是管理风险。为促进网络互助的持续稳健发展，有规范管理的必要性。”一位前业内人士如是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