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宽松货币政策未必会抬升债务、推高房价

宽松货币政策是否能有效解决需求不足，是否会带来更多债务，是否会推高房价？在近期举行的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博智宏观论坛月度研判例会上，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所长张斌在演讲中谈到这三个问题时表示，如果把利率政策用足了，对私人部门和市场的支持力度会非常大，可以抵抗需求不足。此外，他还指出，宽松货币政策未必会抬升债务和推高房价。

如何看待宽松货币政策？在国内关于宽松货币政策的争议中，不少人对宽松货币政策持怀疑和批评的态度。比如，很多人担心货币政策宽松了之后的大水漫灌，会导致资产价格泡沫、房价上涨、收入分配恶化、出现更多的“僵尸企业”等。不过，张斌以国外的经济实践指出，货币政策要不要对资产价格做反应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宽松货币政策可以刺激需求的增长；宽松的货币政策有利于改善收入分配；在经济低迷的时候，不实行宽松货币政策让“僵尸企业”破产在短期内带来的负面效应，远远大于企业效率提升带来的正面效应。 “国外主流宏观经济学家几乎没有反对宽松政策，他们反而担心宽松货币政策遇到零利率下限的制约，担心货币政策宽松得不够彻底。”张斌说。

在张斌看来，国内对于宽松货币政策的相关概念的认识也存在一定的误区。“有人讲我们大水漫灌，2008年之后我们‘大水漫灌’，但这是货币政策造成的吗？我们要澄清的一个事实是，当经济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主要依靠的不是货币政策， M2的大幅度扩张主要不是来自降息，降息的幅度是相对比较有限。过去应对经济下行的不是传统的货币政策工具，也不是传统的公共财政工具，我们采取的是非常有中国特色的政策应对工具。可以把它叫作广义财政扩张，我们是用地方政府增加基建项目、增加投资需求，带动M2上涨。”张斌说，国外主要通过降低利率刺激市场贷款需求带来的M2的上涨，而我们主要是通过地方政府、国有企业大量地增加贷款带来的M2的上涨，不是预算内的狭义财政政策带来的M2的增长。

国内围绕宽松货币政策，国内存在三个问题和担心：宽松货币政策是否能有效解决需求不足，是否会带来更多债务，是否会推高房价？张斌也分别给出了解释。

第一，宽松货币政策是否能有效解决需求不足问题？“很多人指出，仅降低利率没用。中国各部门的总负债大概260万亿，如果降低一个百分点的利率，能够节省债务人2.6万亿的利息负担。如果把利率政策用足了，降低2个百分点能节省五点多万亿，对私人部门和市场的支持力度会非常大。即便这样还是不够，可以用预算内的财政支持政策。”张斌说，通过宽松货币政策的刺激，先让市场自身尽可能发挥力量以抵抗需求不足。如果降低利率还无法完全解决需求不足的问题，可以再依靠政府预算内财政的方式来对抗需求不足。

第二，宽松货币政策是否会抬升债务，带来更多的货币？张斌认为，结果恰恰相反。“如果利率降得比较低，用市场自发的力量对抗需求不足时，不再更多依靠政府的债务扩张应对需求不足时，达到同样的GDP增长目标所需要的债务增量是更低的。”张斌以过去的经验为据指出，实现同样的GDP增长，所需要的私人部门债务扩张少于公共部门债务扩张。如果实行降低利率这一政策的话来实现同样的GDP目标，不需要那么多货币增长，也不需要那么多债务增长，广义货币增速也是下降的。“采取更低的利率，表面上看起来是宽松货币政策，但是广义货币增速并没有增加，甚至是下降的。”

第三，宽松货币政策是否会抬高房价？在张斌看来，降低利率未必会导致房价上涨。“第一个，利率更低了，但是广义货币数量也更少，总购买力未必是增加，房价未必涨。第二个，在降低利率的政策组合下，不需要地方政府更多依赖土地财政，刺激经济的方式主要是通过市场自发的力量，通过公共预算、财政内预算，不要给地方政府那么大的财政压力。这样的话，地方政府的土地供应情况有可能是改善的。”张斌认为，如果更多使用货币政策稳定需求，可以帮助摆脱对地方土地财政的依赖，在中长期内对稳定房价有帮助。